近日，国际奥委会主席巴赫表示国际奥委会正在考虑创办属于电子竞技（以下简称电竞）的奥林匹克运动会，为电竞进入奥运会带来了新的可能。而此前举办的杭州亚运会已经率先将电竞列为正式项目。中国队在本届亚运会电竞项目上共摘得4金1铜，成为最大的赢家。
2022年12月30日拍摄的2022年王者荣耀世界冠军杯（KIC）总决赛现场。图｜新华社记者 梁旭 摄
据统计，全球约有30亿人玩电子游戏，其中超过5亿人对电竞特别感兴趣，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为34岁以下的年轻人。从市场自发转向国家引导，如今的电竞已成为广受关注的文化体育现象，也逐渐引起国内各地城市的重视。伴随电竞城市化内容的出现，一座座电竞城市也相继出现，电竞与城市之间的关系愈发紧密。电竞可以为城市带来年轻群体的聚集、新兴产业的聚落、文旅经济的繁荣等诸多利好；而城市可以为电竞提供最好的承载场地，良好的产业落地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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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生坎坷
1997年，一场金融海啸席卷亚洲，韩国经济遭受重创。1998年，韩国GDP倒退5.8%，韩元大幅贬值50%，股市暴跌70%以上。韩国政府不得不寻找破局之路，希望能找到更加稳定的经济产业结构，于是便寄希望于影视、IT、动漫等产业，电竞就在此时搭上了时代的顺风车。1998年，金大中当选韩国总统。他在上任伊始就制定了“文化立国”的发展战略。也是在这一年，韩国电子竞技协会成立，隶属于韩国旅游文化观光局。政府与政策的背书，代表着韩国承认了电竞的社会价值。2003 年，时任汉城市长、后来成为韩国总统的李明博在世界电子竞技大赛（WCG）与韩国职业电竞选手在《星际争霸》的比赛中相遇，并打了一场友谊赛。彼时，电竞产业在韩国的年产值约为40亿美元，其相关产业链的价值甚至超过了韩国的支柱产业——汽车行业，而这距离电竞产业在韩国诞生不过5年多的时间。与此同时，在距离韩国不远的中国，网络游戏产业才刚刚萌芽，并迎来了政策的支持。2002年4月，中国首届电子竞技大会成功举办，开创中国电竞产业的“奥斯卡金奖”——金手指奖，促进了电竞产业生态圈的繁荣与发展。
2003年，中国队在韩国举行的WCG赛事中共取得三金、一银、一铜的好成绩，位列金牌榜第二名。同年，中央电视台体育频道创办了一档以体育类电竞游戏为主要内容的电视周播栏目《电子竞技世界》，节目分电玩资讯、电竞资讯及评点、行业评述、业内名人介绍(包括游戏制作人及电竞明星)、电竞赛事的报道和转播等，电竞的流行逐渐得到了官方的认可。这一年底，国家体育总局正式将电竞设为我国第 99 个开展的体育项目。蓬勃发展的背后，社会的担忧之声也席卷而来。2004年4月12日，国家广电总局就电脑网络游戏类节目的问题发出《关于禁止播出电脑网络游戏类节目的通知》。两个月后，中央电视台停播了《电子竞技世界》，整档节目戛然而止。此后在相当长的时间内，电竞无法走向更广阔的天地。不少人把电竞打上了小众文化娱乐的标签。直到2005年4月，中国电竞史上第一个职业俱乐部——WorldElite（WE）成立。这一年， WE俱乐部成员“Sky”李晓峰在新加坡举行的WCG世界总决赛上夺得《魔兽争霸3》冠军，这是中国电竞第一个WCG单人项目世界冠军，同年，卞正伟“Alex”获得WEG CS项目世界冠军。
电竞产业的前景似乎看到了一丝光亮。2007年，电竞首次成为主流国际综合性体育运动会的正式项目。在澳门亚洲室内运动会上，三位选手代表中国拿到电竞大项全部三个小项的冠军。2009年，国家体育总局体育信息中心成立了电竞项目部，开始正式接管中国电竞项目的相关管理工作。随着资本注入电竞行业，以及同年《英雄联盟》国服发行，电竞俱乐部如雨后春笋般出现。中国电竞挥别草莽时代，迎来了茁壮成长的发展期，并开始产业化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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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香”产业
2016年4月，国家发展改革委等24部门联合印发了《关于促进消费带动转型升级的行动方案》，鼓励开展电子竞技游戏游艺赛事活动。同时，体育总局、文化部、教育部等相关部门也出台了推动电竞发展的政策。从无序到有序，从不被看好到不断扩大市场的“真香”产业，中国电竞迎来了难得的发展机遇。《2022年中国电子竞技产业报告》显示，2022年我国电竞产业收入1445.03亿元，2022年电竞用户规模约4.88亿，潜力巨大。
对于数字经济时代而言，电竞产业不仅是能够加速产业布局调整，建立特色产业良性发展的融合剂，也是加速相关技术升级，促进业态变革，提升产业价值的催化剂。随着新一轮城市竞争大幕的拉开，越来越多的城市开始瞄准电竞产业。
从政策的角度来看，全国31个省（自治区、直辖市）中至少有23个出台过电竞产业支持性或规划性政策，超过200个城市在发力电竞产业。早在2017年，上海就将电竞产业作为经济提升的重要引擎之一，提出打造“全球电竞之都”的产业蓝图。截至目前，上海是国内发布电竞政策文件最多的城市。继上海市推出促进电竞产业健康发展20条意见后，杨浦区、静安区、浦东新区、闵行区等也相继出台电竞产业发展政策，从资金扶持、赛事举办、电竞人才引进等方面为电竞企业提供支持，进一步提升电竞产业集聚度，协力打造“全球电竞之都”。除上海外，北京、成都、广州、杭州等城市也从政策维度大力支持电竞产业，力争打造电竞中心。如北京市2019年发布《关于推动北京游戏产业健康发展的若干意见》，提到要在海淀区打造北京游戏精品研发基地；成都市2020年发布《关于推进“电竞＋”产业发展的实施意见》，提出要大力建设“电竞文化之都”；广州市发布的《广州市促进电竞产业发展行动方案（2019-2021年）》也明确指出力争三年内建成“全国电竞产业中心”。2022年年末，在第十八届中国国际动漫节开幕式上，杭州正式发布《关于推进新时代杭州动漫游戏和电竞产业高质量发展的若干意见》，首次将电竞产业纳入其中，并提出杭州将 “着力构建赛事体系，争取电竞弯道超越”，到2025年初步建成国际动漫之都、电竞名城，全市动漫游戏和电竞产业年度总营收超过600亿元。
除了上述这些一线和新一线城市之外，有着自贸港政策红利的海南，以及不少中西部城市如银川、贵阳，也看上了电竞这片蓝海，与它们一同跃跃欲试的，甚至还有众多乡镇。浙江上虞、重庆忠县、江苏太仓、河南孟州和湖南宁乡等都争先恐后地打出了电竞小镇的招牌。
布局电竞产业的城市越来越多，“僧多粥少”局面的出现已经成为必然，“猛砸钱”并不是让电竞产业成功落地的好方法。过去一些中小城市为加入电竞赛道，曾提出数十亿甚至上百亿的电竞小镇投资计划。然而，在当地新闻网站、搜索引擎甚至政府网站上检索，它们的主要动态仍基本停留在2017年。
有业内人士分析指出，由于缺乏核心的品牌赛事与大型活动，加上产业链复杂，完整实现难度高，叠加建设电竞小镇的城市周边服务行业并不完善等原因，时至今日，曾经热闹的电竞小镇多已“销声匿迹”。这也让还未崛起的电竞小镇成了“烧钱”“泡沫”的代名词。与之相对应的是，由于聚集了更多的资源，服务业发达，大城市在电竞产业上的优势更为明显，一线城市和省会城市对于如何通过自身的优势发展电竞产业，认识也越发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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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式各有不同
对于城市来说，电竞产业是数字经济发展的重要场景，基于其市场容量大、科技含量高、联动效应强、经济效益好、资源消耗低等优势和特性，正逐渐成为数字经济新动能、城市形象新名片、文化出海新载体。伴随着越来越多的比赛举办，基于城市的全球电竞基建将迎来新的机遇：赛事场馆、俱乐部、直转播机构、电竞教育培训、电竞场景等都涌现出新的需求，生态围绕城市共生，将为城市经济文化增长带来全新动力。腾讯游戏副总裁、腾讯电竞总经理侯淼在接受库叔采访时表示，电竞产业助力城市经济发展的同时，也会带动人才引进和就业。随着产业蓬勃发展，赛事、俱乐部的保障及运营人才的需求就会扩大，一场大规模的线下赛事需要的专业赛事从业者约200人，而人力资源社会保障部关于新职业的调查报告显示，赛事策划、制播、俱乐部运营的产业中上游专岗需求缺口达到150万人。
如中国音像与数字出版协会常务副理事长兼秘书长敖然在电竞产业年会电竞与实体经济融合分论坛上所说，以内容建设为核心提升电竞的群众基础和社会影响，以赛事推广为抓手加快与城市经济的连通共进，以创意联动为纽带扩大电竞实体赋能成效是更好地将电竞和实体经济有机结合起来的关键要素。
打造“电竞之都”，北上广是典型的具有“先天优势”的选手。以上海为例，2020年英雄联盟总决赛引发了空前热潮。南京东路的井盖喷上了“2020英雄联盟全球总决赛”的限定涂装；东方明珠塔、上海中心等地标建筑笼罩在代表英雄联盟的灯光之下。当老一代人还在惊疑时，上海已经将成为“全球电竞之都”作为自己的发展目标。
除了政策扶植，上海市围绕电竞产业的上下游产业链，包括赛事运营、内容制作、文娱直播、人才培训、体育经纪等多个衍生产业链，均进行了大力的招商布局和项目落地——80%的国内电竞公司在这里开设，40%的国内电竞赛事在这里举办，完整的产业链已经形成。2019 年的统计数据显示，上海拥有A股上市游戏公司16家，占据全国总数的20%。“新三板”挂牌游戏企业25家，占据全国总数的22%。消费方面来看，短短10年间，网络游戏用户整体规模从千万级飙升到亿级，电竞消费领跑全国，网游销售收入超过全国总量的三成。
据国际咨询机构Newzoo发布的“2020全球电竞市场报告”显示，上海已进入世界电竞名城前五，全球头部顶级赛事纷纷将上海作为首选举办地。2022年上海网络游戏总销售收入达1280.3亿元，同比增长2.40%，其中国内销售收入达1036.9亿元，同比增长3.66%；2023年上半年总销售收入预计超630亿元，其中国内销售收入预计超500亿元。
广东在电竞产业中一直是游戏和外围设备生产的重要区域，除了珠三角地区工业化带来的强势生产力外，广州和深圳的优待政策也让许多企业形成了项目研发的区位优势。腾讯网易两家厂商自不必多言，虎牙、欢聚、趣玩等社交、直播企业也选择了落户广东。
与北上广相比，西安是采取了不同路径——结合优越的历史文化底蕴，提出了“电竞+古城”的口号，同时也以电竞游戏产业为突破口，全力促进西安文化产业转型升级。2020年，西安与腾讯旗下游戏《和平精英》展开合作，在西安的永宁门前设置现场赛事，古风式的赛事元素赢得了年轻人的一致好评。
类似的还有哈尔滨和成都：哈尔滨利用当地的冰雪资源，结合其独有的“哈尔滨冰雪节”，打造冰雪电竞品牌赛事。成都出台的电竞政策强调将巴蜀文化、天府文化、三国文化和大熊猫文化等特色文化元素融入到电竞赛事中，形成具有自主IP的品牌赛事。
可以看到，不同城市拥有的电竞资源禀赋并不相同，处于电竞产业发展前列的仍以具备一定城市规模、经济实力及人口数量的一、二线城市为主，尤其在政策的针对性以及行业认知度上。区域化的电竞产业发展，也让Z世代的年轻人更有归属感，有助于区域电竞人才留在本地，缓解人才外流的趋势。
在城市抢滩电竞产业的过程中，有业内人士表示需要注意以下方面：
一是突出内容原创，支持网络游戏企业加强内容和技术创新，大力培育电竞研发运营机构，努力打造出更多现象级拳头产品。以优质的电竞产品内容供给，激发产业发展生机和活力，并借助电竞强大的赛事影响和多样的衍生业态，实现文化传播与文化出海。
二是突出生态建设。以完善全产业链为目标，聚焦电竞产品、赛事品牌、电竞战队、场馆运营、直播平台等关键环节，通过针对性、差异化扶持措施拉长板、补短板、固底板，推动行业向精细化、生态化方向发展，持续释放电竞产业潜力。
三是突出融合发展。通过支持电竞盘活本地优势资源，延长电竞产业链条，不断催生新业态、塑造新模式、创建新应用，以“电竞+”推动新经济高质量发展。
作者：崔赫翾 瞭望智库观察员
本期编辑：申金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