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ikTok消费的一个关键因素是与他人(如朋友)分享TikTok视频。在这篇文章中，作者伦敦大学金史密斯学院Andreas Schellewald通过对英国年轻TikTok用户的“田野调查”，展示他们如何使用TikTok的“For You”页面，促进远距离的共时社交。例如，通过传递信息，或者通过在对话中引用迷因(不限于实事热点、段子、梗)与他人建立联系。在日益个性化的社交媒体环境中，这些分享实践为自我认同和人际关系表达带来了多样化的方式和效果。
理论框架
TikTok 既不是第一个也不是唯一一个通过算法推进个性化体验的应用程序。不过，我之所以将 TikTok 作为一个案例，是因为TikTok 并不是一个仅仅将算法个性化作为平台功能的平台。TikTok 并不像 Instagram多年前那样，只是将算法个性化作为其服务的一项功能。TikTok 是算法内容分发系统长期商业创新的产物。有鉴于此，Bhandari 和 Bimo认为，我们不能用存在于Facebook中的“社交网站”或 “网络化的自我”概念来理解 TikTok。在 TikTok 上，人们主要参与的是内容推送及其“算法化的自我 ”形象建构。
研究方法
为了讨论TikTok的案例，我运用了来自英国年轻人使用TikTok的许多民族志材料，旨在全面了解年轻人如何使用TikTok，如何与TikTok算法互动，以及他们如何根据个人和文化意义评估该应用程序。这项工作始于2020年初，当时TikTok仍主要被视为一款“儿童应用”。然而，现在年轻人已经成为TikTok在全球和英国最大的群体之一。
正因为如此，调查的重点是这个群体，因为他们的声音和经历在当时的辩论中似乎没有得到充分的代表。参与者是通过推特(现在称为X)上的推广推文以及随后的滚雪球抽样随机招募的。这条推文针对的是年龄在18到24岁之间、居住在大伦敦地区、对TikTok感兴趣的人。这条推文呼吁人们谈论他们使用TikTok的经历以及他们使用TikTok应用程序的更具体的问题，比如他们如何与TikTok算法互动，以及他们如何看待TikTok作为一种应用程序和文化现象。此外，在采访中，参与者被要求打开TikTok应用程序，滚动几分钟，描述他们看到的内容，并报告如果他们自己看的话，他们是否会看。采访持续了30到60分钟。
研究发现
滑动中的个人乐趣
参与者主要通过滚动“For You”页面来与TikTok互动。一些人只消费内容，并表示他们对制作视频没有兴趣。还有一些人偶尔会制作视频。与Scherr和Wang类似，我观察到有多少参与者最初是因为它的潮流而选择TikTok。像Omar和Dequan一样，我发现人们浏览TikTok是因为逃避现实的动机和窥视他人生活的欲望。正如Jang所发现的那样，我的数据显示，制作视频的人和消费视频的人有着相似的逃避现实动机，这使得逃避现实成为了一个共同点。而推特和Instagram对参与者来说是社交联系的网站，而不是逃避和娱乐的手段。
Bea说:“当我上TikTok时，我只看可爱狗狗的视频。对我来说，这比推特或Instagram更像是一种逃避。在TikTok上，时间像是静止了。”同样，Judith将TikTok与Instagram或推特等网站进行了对比，她告诉我以下内容：去浏览一个谁都不认识的app很好，那里的人并不都是成熟的网红，或者那里的人不是超级光鲜、超级得体。这有点像，看看你的朋友在做什么。
与他人分享视频
在早期的实地调查中，我注意到，与朋友分享TikTok视频是参与者使用TikTok的一个重要因素。一些人每天多次分享TikTok视频。大多数人提到，他们至少每隔一天就会给别人发一个TikTok。虽然有些人使用其内置的消息传递功能直接分享视频，但大多数人使用其他应用程序的支持来分享视频。这是因为人们主要在WhatsApp、Facebook Messenger、Instagram或Snapchat等应用程序上维持他们在多媒体环境中的社会关系。此外，许多朋友没有使用TikTok。这进一步使得分享平台边界之外的内容成为必要。
我发现，与朋友分享视频也可以融入到逃避现实的活动中。尽管人们会为了个人快乐而接触TikTok，但在期望的断开连接体验中，仍然存在某种联系感和对人际关系的关心。参与者分享的确切内容可以通过TikTok个性化系统的准确性和不准确性来观察。Manu提到她会分享的视频有时会出现在她的“For You”页面上，她觉得这些视频并不好笑，但她认为她认识的人会觉得有趣。对一些人来说，分享是整理“For You”页面的副产品。在我看来，参与者分享的视频要么一般都很有趣，要么似乎是某个特定朋友的特定内容。Antonio说，他通常会分享那些让他“觉得‘哦，这很像我’或‘哦，这很像你’的视频。’”换句话说，Antonio分享了他认为代表他的关系的视频。
对于参与者来说，“For You”页面不仅仅是一个个性化的逃避网站或空间，在这个网站上，他们可以与算法化的自我表现互动。这是一个社交机会的空间。除了孤立人们之外，浏览“For You”页面为他们提供了通过TikTok内容激活社交网络的机会。
在日常对话中引用TikTok
谈到公众对TikTok的看法，必须指出的是，这些看法在实地调查过程中发生了变化。我调查的大多数参与者在2019年底和2020年初开始使用TikTok之前，许多人认为这款应用程序有点幼稚。当时，许多人几乎只把TikTok与青少年、孩子联系在一起，他们跟随最新的音乐潮流对口型和跳舞。然而，通过尝试TikTok，他们有了不同的体验。今天的TikTok比我开始实地调查时得到了更多的公众认可。
特别是在我的年龄较大的调查参与者中， 20多岁或者30多岁的人群，我经常被告知，他们如何不愿像Lisa描述的那样分享TikTok视频，也就是说，在日常对话中谈论特定的TikTok模因和趋势。事实上，当我问Jade是否有朋友可能也有兴趣参与这项研究时，她回答说她有，但不想向他们透露她正在使用TikTok。对她来说，使用TikTok仍然有些尴尬，因为她告诉我，这是“一种像内疚快感一样的秘密”。
然而，年龄较大的参与者中也有例外，包括在我研究的最初几个月里，TikTok的使用还没有接近尾声时那么普遍。这些例外情况主要与在TikTok内外传播的表情包有关。Manu和Adna谈到，这种病毒式的表情包越来越多地影响着他们更广泛的朋友群中的对话。
TikTok上有个住在北爱尔兰的女孩，她一直在自家花园的划水池里照顾蝌蚪。现在他们正在长成青蛙，这也成为了一个新闻故事…前几天我和朋友在公园里，每个人都在说“你见过那个TikTok青蛙女孩吗?”“(笑)所以它成为了一个话题，你知道，TikTok上的病毒式传播。我认为这也是让你继续使用这个应用的原因，因为现在事情变成了话题。
正如Silverstone在电视的案例中指出的那样，“例如，对来自电视的意义的挪用，表明了它在公共文化中的成员资格和能力，它积极地为公共文化的构建做出了贡献”。我发现，TikTok在英国年轻人的社会生活中越来越占据类似的地位。了解最新的TikTok趋势、表情包和短语是动态沟通技巧的关键，可以通过表明自己的文化地位来与同龄人交流。在这里，我并不是说TikTok是第一个或唯一一个人们从中获取文化参考的网站，然后将其纳入日常谈话的实践中。尽管如此，TikTok的文化地位还是有一些特别之处。
在流行话语中，TikTok经常被描述为“互联网最热门的模因滋生地”。能够访问和浏览个性化系统，将其作为一种文化来源，为日常互动提供信息，因此成为一种越来越具有社会意义的技能。由此延伸，它也成为未来个性化社交媒体研究中需要考虑的社会分化的潜在场所。通过询问这些个性化媒体是如何被分享的，我们可以发现它们所产生的更广泛的影响，不仅是对与它们接触的个人，而且对它们所属的社交网络。
结论
在科技公司推动互联网个性化的过程中，对我来说至关重要的是，我们要保持对这些方式的敏感性，在这些方式中，人们学会了在不是他们自己制造的基础上生活。即使在TikTok这样的网站上，人们也在继续以有意义的方式在互联网上“社交”。
这些方式应该得到更多的认可和关注。抖音被打上了“为你服务”的标签，专为个性化内容消费而设计。因此，我认为，通过询问它们是如何被分享的，来指导我们对TikTok等应用程序的调查，对于我们准确描述它们对未来人们生活的影响至关重要。
换句话说，正如John所观察到的那样，“分享”作为一个关键词似乎正在衰落，这是事实。尽管如此，“共享”对我来说仍然是一个绝对至关重要的概念。这么说，我并不主张对这个概念进行理论上的重新发明。我也不一定认为我们需要实证调查来寻找新的共享实践。分享代表着社交媒体使用的一个古老而平凡的方面，它让我们认识到媒介社会实践的连续性。它使我们能够掌握社会网络是如何在不断的技术变革和商业化的环境中维持的。
虽然这一观察结果可能看起来微不足道或显而易见，但它却至关重要。它让我们对社交媒体背景下的个性化有了不同的理解，以及需要如何调查其影响。换句话说，在整个互联网上——从TikTok到Instagram、Facebook、YouTube到Netflix或Google——人们以个性化的方式参与内容。这对人们如何看待自己以及他们如何更广泛地与公共生活联系起来有影响。然而，正如我在本文中强调的那样，这也对他们管理社交网络的方式以及他们在其中的地位产生了影响。
来源：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Communication
作者：伦敦大学金史密斯学院Andreas Schellewald
编译：宁菁菁
审核：张晶
监制：李红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