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行其野，蔽芾其樗。昏姻之故，言就尔居。尔不我畜，复我邦家。
这是《诗经·小雅·我行其野》的第一章，以茂盛的樗树起兴，表达女子被丈夫抛弃时的悲愤心情。樗就是常见的臭椿，因其有特殊的臭味，故用其比兴德薄的丈夫。
樗能长年非无用
臭椿是苦木科臭椿属乔木，树形高大，生长旺盛，却是无用的代名词，这个典故来源于《庄子》，惠子言：“吾有大树，人谓之樗。其大本臃肿而不中绳墨，其小枝卷曲而不中规矩。立之途，匠者不顾。”后世用樗栎庸材、栎樗散材比喻平庸无用，也是诗人常用的自谦之语，如杜甫《夔府书怀四十韵》：“萍流仍汲引，樗散尚恩慈。”民间还用木木樗樗形容呆傻的样子，如《西游记》：“水蛇跳一跳，又变做一只花鸨，木木樗樗的，立在蓼汀之上。”
但庄子的本意，却是通过看似无用的樗来说明无为养生的道理：“患其无用，何不树之于无何有之乡，广莫之野，彷徨乎无为其侧，逍遥乎寝卧其下。不夭斤斧，物无害者，无所可用，安所困苦哉！”后世因此将樗看作大智若愚、善于自我保全的象征，如白居易《林下樗》：“香檀文桂苦雕镌，生理何曾得自全。知我无材老樗否，一枝不损尽天年。”宋代王淹诗曰：“小草有远志，大樗可长年。”
“自昔为神树，空闻蜩鵙鸣。社公烦见辍，为尔致羊羹。”（宋代苏轼《樗》）臭椿也绝非无用之物，它生长迅速、枝繁叶茂、适应性强，常生长在庙宇之中，被称为“神树”“树中之王”。椿叶可以饲养樗蚕，丝可织椿绸。清代郑珍著有《樗茧谱》，介绍了放养樗蚕以及缫丝、织绸的技术。
臭椿木材质地坚韧、耐腐蚀，易加工且纹理顺直有光泽，是制作家具和农具的优良材料，绝不是“匠者不顾”的无用之材。从前的老木工尤其喜欢用樗木制作大门，樗木门结实耐用，且开合时能发出响声，提醒主人小心门户。樗木含有油胶，干湿皆易燃烧，有薪王之称，是古人最常用的薪材。樗木还可制作博戏中用于掷采的投子，名为樗蒲，唐代岑参《送费子归武昌》诗曰：“知君开馆常爱客，樗蒱百金每一掷。”
臭椿适应性极强，耐旱、耐盐碱，能保持水土，净化空气，减少噪音，富集土壤中的重金属，是良好的绿化树种，诗人也多有描写，如宋代宋祁《偶作》：“风侵残昼网，烟锁蔽春樗。”明代王慎中《题北坞精舍寄赠蔡克铭先生》：“樗杨蔽户薜缘墙，半坞依微聊可藏。”
皮、叶、实俱可入药
臭椿的根皮或树干皮（椿皮）、叶（樗叶）、果实（凤眼草）均可入药，具有较高的药用价值。
樗白皮
“樗白皮寒苦燥湿，久泻久痢皆能涩，男精女带儿疳虫，肠痔尸疰蛊毒戢，一种香椿性颇同，洗风疮疥煎取汁。”（明代李梴《医学入门·樗白皮》）椿皮又名樗白皮、樗皮、臭椿皮、苦椿皮，是常用的收涩类中药。《本草通玄》载：“樗白皮，专以固摄为用，故泻痢肠风，遗浊崩带者，并主之。”椿皮苦可燥湿，寒以清热，涩能收敛，既可清热燥湿，又能收敛止带，为止带之常用药物，配伍黄柏、泽泻等，可治疗湿热下注，带脉失约而致的赤白带下。
“樗根味苦，泻痢带崩，肠风痔漏，燥湿涩精。”（明代龚廷贤《药性歌扩四百味·樗根白皮》）椿皮味涩，能涩肠止泻痢，苦寒能清热燥湿止泻痢，配伍肉豆蔻、诃子等，可治疗久泻久痢；配伍黄连、黄芩、秦皮等，可治疗湿热泻痢。《本草衍义》载，洛阳有一女子喜欢喝酒吃鱼蟹，湿热毒气在内脏蓄积，每天腹泻二三十次，大便和脓血杂下，连肛门都痛不可忍。用止血痢药没有效果，用治疗肠风的药则症状更严重。半年后，这位女子面黄肌瘦，气血亏虚，病情日渐沉重。一年后，生命垂危，眼看大限将近。这时，有人开出药方：将樗白皮和人参等量研末服用，每次二钱，空心温酒或米汤调服。结果服一剂就见效，服三剂脓血便就消失了，服用一段时间，这名女子就痊愈了。
“九折三湾径路深，蔚蓝天际耐幽寻。臭椿苦楝何须问，只要途间有绿阴。”（清代赵翼《自隐仙庵至随园一路绿阴可爱》）椿皮善能收敛止血，性寒能清热，尤宜用于血热崩漏、便血，配伍黄柏、黄芩、白芍等，可治疗崩漏、月经过多；配伍地榆、槐花、侧柏叶等，可治疗便血痔血。樗白皮还有杀虫止痒功效，内服可治疗蛔虫腹痛，煎汤外洗可治疗疥癣瘙痒。
椿皮性味苦寒，脾胃虚寒者慎服。《本草经疏》载：“脾胃虚寒者不可用，崩漏属肾家真阴虚者亦忌之，以其徒燥故也。凡滞下积气未尽者亦不宜遽用。”
樗叶
“革与井同功，守道非关怯。木直常先伐，樗栎万世叶。”（宋代黄庭坚《八音歌赠晁尧民，注长与尧民论出处之致未竟，故终言之》）樗叶又名臭椿叶，味苦，性凉，归肺经，具有清热燥湿、杀虫的功效，用于湿热滞下、泄泻、痢疾、湿疹、疮疥、疖肿的治疗。
樗荚
“樗散本灵种，根于广莫乡。繁阴深雨露，怪节老风霜。”（宋代释文珦《哀理樗散》）椿荚即凤眼草，又名樗荚、凤眼子等，味苦、涩，性凉，具有清热燥湿、止痢、止血的功效，用于痢疾、白浊、带下、便血、尿血、崩漏的治疗。
作者：黄新生
本期编辑：肖可心
